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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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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頃,幾人略微緩過勁來,丁月華起了身,雙眼向四周探望,見這層樓中四周除了墻並沒有窗戶,中間連個透風的空隙都沒有。便道:“五哥,展大哥,如今莫說是尋的著道,便是我們自己都怕只能困於此處了。”

展昭安慰道:“丁姑娘莫急,依展某看,這裏總會有出路的,而且展某始終對歐陽兄深信不疑。”

丁月華聽展昭這麽一說,便頓時生出絲絲希冀,像是前方看見了寸寸光明,眸間折射出一絲明媚。

白玉堂原本靜座一旁聽著二人的對答,突然從地上蹭起,倏然轉身便要往那案幾上走去。

“白兄。”

“五哥。”

展昭和丁月華同時驚呼道,白玉堂頓了頓,回轉過身,望著二人略帶絲笑意。

展昭急道:“白兄不可。”

“放心吧,所有機關的陣眼已經被我堵住,不會有事的。”白玉堂爽然一笑,便要朝前走去

丁月華和展昭同時起身,展昭道:“白兄若執意要去,展某相陪。”說著,便掠到他身邊。

“我也去。”丁月華也是疾步如飛,眸子裏煥發出一絲笑意,沒有人能從她的神情中找得出一絲憂懼。

“沒這個必要吧。”白玉堂盡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上去不那麽艱澀,故作輕松:“又不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覆返。”

丁月華聽著他這番嬉笑深覺不祥,忙阻止道:“五哥,我再不允許你也有事。”

白玉堂的笑容僵在那裏,雙目緊盯著丁月華,深邃的眸子是難得的凝重,沈聲道:“放心吧。”便再向前踱了幾步,來到案幾前。展昭和丁月華則緊隨其後。

其實三人都明白,目前唯有在案幾上尋找一線生機。而那案幾卻機關重重,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陷入萬劫不覆。

案幾是由上等楠木所制,形狀與尋常人家的並無區別,只是幾上細細密密地刻滿了一排排的小字,讓人忍不住想看看那些字究竟是什麽字。

那些字過於細小,丁月華正想趴下去細看,卻聽白玉堂急忙叫喚道:“不要動。”

“怎麽啦?”丁月華邊問邊止住自己的身形。

白玉堂道:“三丫頭,只怕其中有詐。”

丁月華將自己身體稍離案幾,道:“好,我聽五哥的。只是,我們究竟該怎樣出去?“

正說著,卻聽房頂上有聲音響動。

三人同時警覺起來,皆向房頂細看,傾耳細聽,竟聽得似是房梁在斷裂的聲音。

不好!三人皆各自心驚,深知不妙。

忽然,一粒粒粉塵窸窸窣窣的從房頂上飛了下來。

“咳咳咳。”丁月華的被吹落下來的粉塵嗆的一陣咳嗽

白玉堂聞聲道:“三丫頭,你快離遠點,去坐那邊歇一歇。“

丁月華應了一聲,便聽話躲到一旁的扶欄邊。

只見粉塵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展白二人亦被迷得睜不開眼,只得向後閃避躲去。

忽然,三人聽見屋梁颯颯作響如梁柱斷裂在即,再接著整棟樓便開始左右搖晃,三人立足不穩,白玉堂見狀不覺一陣驚駭,大驚道:“糟了,這樓怕是在頃刻間便要傾塌了。”

展昭不覺面目一陣黑青

丁月華道:“難道我們連大哥二哥都沒見到就要葬身於此了嗎?”

白玉堂勉強維持著身子,望著倚欄而立的丁月華不置可否,然而神情卻無疑將所有生的希望都打破了。

展昭只身回了那樓梯口,卻見那些劍荊棘依然在地,更惘論從樓下返回。展昭無奈,只得折了回來,此時方覺周圍溫度正在一點點下降,當下運起內力,稍稍抵寒,回頭望去,只見丁月華雙手抱緊自己身軀,聽白玉堂細細說著: “當年,當年你總扮男孩子騙人,害得我一直到你長成姑娘了還當你是男孩子來看——不過丫頭啊,如若你真是男兒之身,他日你去行軍打仗,這多少英雄豪傑只怕不是你的對手——”他想著他們的生命也恰如那些房梁一般在頃刻間便要化為煙塵,聲音裏略帶絲生澀,又道:“或許來生你便是個男兒了。”

丁月華淒楚的臉揚起一絲輕笑道:“五哥這話若是被我二哥聽到,少不得又要嘲諷一番了。”

“是啊 女兒之身又怎麽不能行軍打仗了?想古往今來,多少奇女子,哪個又能比得上我丁家兩個女兒。”白玉堂說著學起丁兆蕙的模樣神情。

展昭見這二人於這生死夾縫中依然能談笑風生 ,不由由衷折服。白玉堂倒也罷了,刀劍風浪裏滾出來的。可丁月華從小養在深閨的閨閣小姐——竟然也有這胸襟氣度?他不經好奇起來,究竟是怎樣的父兄才能□出這樣的女兒來?

一陣談笑過後,丁月華重覆凝重道:“五哥,我放不下母親,不知道她老人家將來如何度日?”丁月華背靠欄桿,慢慢坐下,許是想起娘親將來的孤苦無依,不由愁思百結。

白玉堂也隨著她坐下,眼裏噙滿無奈,想了良久方才聲音喑啞著道:“我大哥他們——定會好好照顧丁伯母的。”

“嗯。”丁月華聽著白玉堂如是說,心像是被生生剜了出來一般。隨著她的消亡,只怕哥哥們還有月影再難有重見天日之年,嘴裏只覺酸澀滿當,身體也覺愈漸寒冷,不覺又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膝蓋。

漸漸地,外面廊柱的斷裂聲、他們頭頂上梁脊的傾軋聲,愈見聲勢浩大。丁月華喃喃輕語:“五哥,我也想念父親。你知道嗎?我越是想得緊,越是想不起他的面容來。記得那年父親出殯,我和月影才十三歲,可是母親和哥哥們硬是不讓我們見父親的遺容,為此我哭了整整一個月。”忽然,臉上又露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道:“五哥,我快要見到父親了,可是如今我這模樣不知道父親能不能認出來。”丁月華絮絮叨叨著,仿似生命在即,想將心裏所有的話都說完才罷幹休。

白玉堂滿眼寵溺地望著丁月華,像哥哥對妹妹那般。“不怕,知女莫若父,你從小便這樣,丁伯父哪能認不出你來。”遙想起那些陳年舊事,聲容幹澀道:“我也有多久沒見丁伯父了?好像是那年他奉命前去鎮壓拓跋氏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那年你和月影因沒見著丁伯父遺容而哭,我二哥三哥四哥他們也因大哥不讓他們見丁伯父的遺容整整惱恨了大哥好久。大哥鐵錚錚的漢子,我從未見他哭過,卻不知那年他怎麽也像你們女兒家一樣動不動就肝腸寸斷。”白玉堂漫不經心地說著,思緒早已飄向遠處,丁月華放不下自己母親,他又豈能放得下自己那一幫赤膽相照的兄弟。

展昭來到一邊的案幾旁,撫摸著那排小字,一邊聽著兩人說的話,初始白玉堂和丁月華的嬉罵感染了他,讓他覺得生命的終結也不一定非要悲戚倉惶。可聽到後面卻覺一陣莫名的怪異,這些話不過是丁月華和白玉堂的閑散話語,可對他卻如同驚濤駭浪

.......

頭頂上的的斷裂聲越來越近,似乎下一刻他們便要被這聲音所淹沒,四周越來越低的溫度,讓人更添幾分絕望

展昭一字一字地用手撫觸過那幾上的字,忽然雙目大開,回過身剛想喊二人,卻忽見房梁陡然垂下,似片刻間便要倒塌在地,若砸下來必定砸在丁月華和白玉堂的身上。當下不及細想,見來不及喊叫,便飛撲了上去,想用自己身體擋住那跟梁柱。

“貓兒.”白玉堂駭然,這才回過神來。忙急拉扯上丁月華向安全處避去,展昭見二人已經安全。便縱身傾離了那根梁柱,往前逃去。旋即,房梁的轟塌聲頃刻間響徹耳邊,展昭回過頭去,見身後已是漫天煙塵,夾雜著幾片屋瓦碎片殘垣已是一地狼藉。樓身搖晃地愈加劇烈,地板咯吱咯吱在地上擠壓掠動。“展大哥,你沒事吧。”丁月華怔忡地望著眼前一幕,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整個胸腔了。展昭甩甩身上的灰塵柔聲對丁月華道。“沒事。”

“貓兒,丫頭,快過來。”白玉堂喊叫著。

“怎麽啦?白兄。”展昭和丁月華依言走過去,卻見白玉堂緊緊盯著椅子下的木質地板。

丁月華道:“五哥,怎麽這一塊地板竟沒有任何動靜?”

白玉堂目光回轉,緊盯著兩人道:“或許這是我們逃生的最後一次機會。”

展昭道:“沒錯,那案幾上的字也正是這般提示的,說是將椅子搬開往下跳,唯有如此入內者才能逃過這樓被坍塌的劫難。”

“是嗎?”丁月華雙眸一閃,眼裏的郁結逐漸漾開。

白玉堂閃動著雙眸望向展昭道:“貓兒,那你覺得可信嗎?“

展昭淡然地道:“這樓是他們所建,這案幾上的字也是他們所寫,只怕其中還是有詐,可是我們沒得選擇。 “

白玉堂又道:“貓兒,你可願一賭?”

展昭淡然道:“有何不可?左右是個死,不如破釜沈舟試一下,總好過在這裏被碾壓成灰,白兄只管放手一搏。”

白玉堂又望向丁月華道:“三丫頭,那你呢?“

丁月華笑笑道:“展大哥說得對,我們除了不計任何後果鋌而走險一次外別無其他辦法。”

白玉堂沈凝道:“好,那我們便這麽試了。”

說罷,白玉堂將那椅子搬開,正想要往下跳,卻被展昭攔住道:“白兄,我先來。”

說著,二話不說,便往下跳。

“展大哥——”丁月華滿是擔憂地大喊,卻聽展昭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我沒事。”

白玉堂聞得展昭說沒事,便拉起丁月華的手道:“好,丫頭,別怕。”說著,縱身便往下躍去。

兩人不住地往下沈墮,丁月華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不是直接躍下,而是被什麽東西帶動著滑下來的。

“好黑。”丁月華低語著,她雖覺得這種情況比之前想象得好很多,但又覺得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五指難辨實在讓她覺得壓抑。

“別怕。”白玉堂緊緊捏了捏她的手。

頂上,幾聲轟塌聲似乎已在很遠的地方傳來,頃刻間響起又在頃刻間歸於沈寂。

兩人雖身在深不見底漆黑一片的深淵但皆松了一口氣,為自己慶幸著。

只是這個深淵像是無底洞般總不見底。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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